於是我遇見了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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灣沒有說話，只是望著男人的背影，她並不意外菊說出這樣諷刺的話，她只覺得他還是那樣的他，總能...泰然地道出違心之論… 而她竟因此感到慶幸。
兩人步在木造長廊，老舊的木材發出吱喳聲，有好幾次，菊都想讓工匠好好整修一番，卻都想想便作罷了，他總是個想守住舊物的人。
儘管此刻他走在她前頭，他也明白，即使無人領著，她也斷不會走錯 ; 她知道哪個方向通往他書房… 第一次魚水交歡便是在那散著楠木幽香的房裡。她也知道通過轉角便是木造長廊，前方輝映著櫻花濃盛的園林。

櫻花的園林......他久未波瀾的心刺痛了下，痕跡不易察覺地在他眉上停留。菊分明記得，幾個春明溫暖的午後，伴著粉嫩可愛的櫻花瓣，她銀鈴般的笑就落在他懷裡，那時的兩人是何等的幸福！幸福？他幾乎承受不起這樣美好的詞。

如今每每回想起，只空留滿懷的悲哀。
如若他當時再......

「菊哥。」呼喚硬生生將他從回憶洪流中拔出，教他不得不接受眼前的現實 ─ 他已失去她的事實。菊微側身，眼睛並沒有看她。
「這裡的櫻花...還似從前嗎？」灣駐足，刻意的輕鬆口吻卻無法掩飾那遲疑與悲哀。

「妳自己去看吧。」又來了，又不敢表達真正心之所向，明明是想和她一起賞花，卻被可悲的矜持掩埋。這讓他回想起菊地曾對他說的一句話。菊地對本田菊來說就像母親一般的存在，她陪伴他在這座宅邸長達四十年的時間，兩年前不幸病重過世，臥病在床時，菊硬是抽出時間，親自照顧了她二天二夜。
"你...很擅長欺騙，卻又不善於欺騙。"
本田菊那時還摸不透這話，如今卻想著，是的，菊地說得對，他擅長欺騙，欺騙別人、欺騙...自己，卻都太假、太易被拆穿。
菊突然喪氣的覺得，若菊地瞧見這樣的他，是不是很失望？他有時真痛恨自己的懦弱，好多個夜裡，他都在想，如若我當時再強一點，也不至於失去......唉！不想也罷。

櫻花瓣撫過本田菊黑而整齊的短髮，恰好落在他腳板上，他低頭凝視，這樣的粉紅... 嬌嫩如她。

「菊哥！菊哥！帶我去看櫻花好不好？」

菊猛得抬起頭，身旁少女卻早已不知去向。瞬間，銀鈴的笑聲就出現在自己身邊，由遠而近，幼時的她就這樣出現在他面前。
他的手被她挽起，拉著就往草皮奔，她的長髮騷得他手背癢，正如他的心。最純真無邪的笑容屬她，眼前的小女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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灣並不是自顧自走著，她嗅著飄逸在空氣中的櫻花香，現在正是櫻花爭艷的大好時節。步入和室，她感覺一切和過去並無半分區別，擺設或許變了，屋裡的氣氛還是那樣的靜謐、那樣的恬淡。早在許久前，她就很好奇，明明是戰爭年代，怎就在這一幢房子內嗅不著一絲暴戾? 就像是一塊永遠無法被玷汙的淨土。
她專注得盯著托在牆上的武士刀，個個精美無倫。
「都是出自經驗老到的師傅，自然極好。」她分明記得有一個午後，她杏眼圓睜，不住口得讚美，菊只是和幼時一樣輕揉她的髮，說了這麼一句話。
 

「......你可曾後悔過？」灣憶起，她離開前的那個午後，曾經這麼問過菊。
那時的他渾身負傷，左膝的槍傷以致他連路都走不穩，面容無比憔悴，哪裡還是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?
聞此，菊只是抿了抿嘴，遲緩得從椅上站起，不發一語。

「你明白我的意思，菊哥。」

後悔？為了他當初決意離開那個男人，離開那座曾經美滿的園林...？......亦或是為了...不該如此輕易放棄她？
菊也只是低眸，「妳也知道，我從不後悔。」
灣笑了。「我真傻，明知如此，卻還是要問。」灣皺著眉頭笑了。這話在菊的腦中迴盪，他突然明瞭，她竟是這樣的明白他。
「...五十年的光陰，並不是徒然。」灣打住一直掛在頰上的笑，面容多了幾分愁然，這也是本田菊十分熟悉的。

「我們攜手...走過這樣多的年頭，這麼多的櫻花盛開而又凋零...... 我們經歷的難道不夠多？菊哥。」
菊沉默，他頓時想不到一句話，甚至是一個詞來反駁她。
灣搖了搖頭，眼睛對上本田菊的，「你的瞳還是一樣，黑得很漂亮，但我看到了些不一樣的東西。」
灣而又露齒而笑，緩步至菊身畔，輕聲道，「我從來沒有一刻忘懷。」
菊突然感覺有一股熱氣爬上眼眶，他極力的忍耐，不想在她面前失態。
只因他分明記得，她離開的那個午後，她嘴邊掛著的笑容是那麼的苦澀，儘管王耀是那樣溫柔得挽著她。

「...剛到這裡的時候，菊地嬤嬤對我很嚴格......
我想去看一看她。」灣轉過身背對菊，她的臉給溜過長廊的春風吹得癢癢的，唇角那抹笑也給勾起。

「不如一起吧。」

─The End─

2015.02.13

 哦哦哦哦哦第一篇曝光文就獻給菊灣啦